在抗战艰苦的年代诞生

时间:2023-04-05 17:19:14 来源:人山报网官网 作者:冯建民 许世新 点击数:83



在抗战艰苦的年代诞生

1937年“七·七事变”, 日寇沿平汉、津浦铁路线南侵,华北沦陷。1938年共产党八路军挺进敌后,创建了冀南抗日根据地,正如当时传唱的《冀南进行曲》那样:“西从太行山,东到津浦线,黄河边怒吼着八百万,八百万!游击队,到处打得敌胆寒。”在冀南南部西起平汉线,东至卫河边,北有馆(陶)、邱(县)公路,南有邯(郸)、大(名)公路,包括邯郸、曲周、肥乡、广平、鸡泽、永年、邱县、馆陶、南和九县为冀南三分区。

193811月,日寇侵占广州、武汉以后,回师华北,为实现其先控制平原,后进攻山区的方针,调动了三万四千余日军,分四路向我冀南根据地进攻。19392月一二九师三八六旅旅长陈赓,在曲周县香城固打了一个漂亮仗,击毙敌大队长以下二百余人。日寇为进行报复,以飞机大炮汽车坦克,于旧历年正月初一黎明,将筑先纵队四团包围在卫河西馆陶县的任门寨,中午又将驻守在南馆陶渡口的筑先纵队一团围住,因四外一片平原,冬天既无一棵庄稼可掩,又无一条沟壑可藏,被敌推垮。接着,日寇占领县城,组织伪军、伪组织,加强对该地区的占领和掠夺。为了反“扫荡”, 阻止日寇的汽车、装甲车的横冲直撞,1940年三分区发动群众改造地形,把原有村与村主要大车道,向下挖成深五尺、宽六尺的路沟,并每隔几十丈挖一圆形土墩,大车可分左右绕行,既能隐蔽自己,又能伏击敌人,人称“交通沟”, 亦称“抗日沟”。当时在曲周工作的胡林昀被抽调搞这一工作,他出身贫苦,曾在南京《呐喊报》当过发行,在《南京早报》当过校对、记者。1935年加人中国共产党,他和学生们一起筹办过《首都新闻》, 只出了一期,就被国民党封团。1937年他离开南京辗转到延安抗大学习,曾在晋西南陈支队总政记者团工作,后到冀南三分区,1940年在曲周县文教科工作时,参加了曲周县六区曹庄、军营、东西来村一带组织检查验收挖交通沟工作,认识了曹庄村长谷兰湘,吃派饭认识了自卫队指导员朱勤儒。后调分区编《扩补通讯》, 它系三地委为了抗击日寇进攻,取得抗战胜利,动员群众参军参战,便以“扩大八路军,补充游击队”为口号,形成了火热的参军运动。为了宣传群众,交流工作经验,推动参军运动的顺利完成,出版了八开四版石印小报《扩补通讯》, 不定期,每期印千余份,由分区文救会主任刘茵通过群众团体组稿,胡林昀负责编辑、排版,由刘茵交冀南日报社驻三分区办事处主任李平之负责印刷,随冀南日报分发各县区。由于宣传工作的加强,出现了群众性母送子、妻送郎、兄弟争相入伍打东洋的参军热潮。参军任务完成以后,三地委肯定了《扩补通讯》的宣传鼓动作用,决定出一份宣传党的方针政策、反映本地区生产建设、抗击日寇的新闻报纸。该报由地委直接领导,当时的书记是乔晓光,他责成宣传部长杨易辰具体筹划,于194138日在曲周县曹庄创刊,取名《人山报》。

为什么叫人山报?缘由现实,意义深远。共产党在红军年代,有依托山区闹革命的经验,而今面对日寇具有先进武器及装备的进攻,在河北、山东这块大平原上,能否坚持游击战争以战胜敌人尚无定论。19384月中共中央关于开展平原游击战争的指示中说:“根据抗战以来的经验,在目前全国坚持抗战与正面深人群众工作两个条件下,在河北、山东平原地区广泛地发动抗日游击成争,也是可能的。”八路军一二九师副师长徐向前率主力一部,于该年5月到达冀南考察了平原地形和民情,及前段发动群众进行抗战的经验,提出“创造平原人山,坚持冀南抗战”的口号。三地委为目己的报纸定名为人山报,意即:我区虽无山险天然屏障,但有千百万勤劳勇敢的人民,人民力量大如山,人山矗立,日寇其奈我何?! 到头来不过是泥牛人海,灭顶于人民战争之中。巧逢专员唐哲明调离,孟夫唐接任。孟夫唐永年县人,抗战前历任邢台四师、大名十一中校长,桃李遍冀南,德高望重,时任三地委书记的乔晓光就是他的学生。众望所归,报头由他书写。苍劲有力的《人山报》三个大字,就此铭刻在抗日军民的心上,激发着他们抗日的豪情壮志,闪耀着胜利之光。

人山报八开四版,五日刊,全系地方新闻。创刊号引人注目的内容是:欢送唐哲明专员离职,欢迎孟夫唐专员到任,同时发表了孟夫唐就职演说,激动人心大长抗日豪情,传遍千家万户。举凡全区范围的战斗消息、抗日政权建设、减租减息、公平负担等政策的公布与贯彻执行;揭露日寇烧杀抢掠的暴行、表扬民兵及工、农、青、妇抗日活动等等,无一不是报导的内容。报纸内容丰富多样,受到广大群众欢迎。

人山报社驻在位于冀鲁两省,馆(陶)、曲(周)、邱(县)、广(平)四县交界的曲周县曹庄村。该村三百多户人家,土地沙化,冬天种上麦子,如不下雪,次年春季风沙一刮就把麦苗打死,就是勉强能长出一个穗儿,也不过蝇头大小,麦杆矮,割时手捉不住,只得用镰擦着地皮刹刹,用笆子搂到家,一亩地能打30斤,能用斗量就不错了。因为村子较穷,土匪强盗到村子里寻事的也少,各县小股敌人是不常到这村来的。加上村南有一片布满杂树棵的沙滩,便于躲避敌人的“扫荡”, 部队的被服厂、冀南银行和冀南日报驻三分区办事处都在这村住着。该村村民坦诚纯朴,热情豪爽,对抗日人员非常爱护。

人山报创刊初期,刘茵兼社长,但他未曾到社工作过,只用他的手章去专署领取经费和供给。胡林畇一人编报,有一台石印机、两名工人,后调李书田、孟南任缮写员,张中书管通联,后又调冀鲁中学毕业生史建民任管理员。报社白天在曹庄后街老乡家办公,晚上散住在老乡家,有的住前街朱俊士家里,胡林昀就住在朱俊士的侄子朱勤儒家。冀南日报三分社住在后街谷兰湘胡同里,石印机放在东边一个闲院子的地窖里,《人山报》和《扩补通讯》一样,仍由三分社代印。

194111月,调小学教员朱伟儒(笔名力航)到人山报作通联工作。19422月,地委调曲周县文教科长刘亦耕到人山报任编辑,才改变了胡林昀一人编报的状况,正式成立编辑部。胡林畇任社长兼总编。刘茵取走手章,改用胡林昀手章向三专署领取供给。胡林畇在曲周县文教科工作时,刘是科长,现在虽然变换了上下级关系,他俩仍合作得很好,刘亦耕向胡林昀学习编报,很快熟悉了业务。具有副刊性质的第四版,也多了文艺作品,短小通俗,群众爱读。

报社住地曹庄,距日寇侵占的邱县县域十八里,距敌最远的曲周县安寨炮楼也不过三十华里,除办报,还要防备日寇的突袭“扫荡”。1942124日正是阴历腊月初八,俗话说“腊七腊八,冻死鸡鸭。”这天黎明特别冷,住在依庄的史建民突然听见东边哒哒哒的机枪声,他赶快把笔纸藏起来,去找缮写员李书田、孟南,见他们已跑得无影无踪,自己便随着人群向西跑,跑出村不远,就听见北边枪响,南边信号弹也升上天空。啊!看样子敌人从东、北、南合围过来了,他和群众一起继续向西跑,想从西面冲出敌人的包围圈。想不到远远地见西边有人向东跑,他想停下来向西北方向冲出去,他看看走走,快响午了、才靠近侯村,突然听到侯村响起密集的枪声,他知道侯村西南有条交通沟,进了交通沟,便可顺沟逃出敌人的包围圈,便转身向西南方向跑,正跑着,只见一溜马队从北向南冲来,北边、西边的枪炮接着向这边扫来,史建民见骑兵穿有灰军装,知是自己的部队,“踏踏踏”的马蹄声荡起一阵尘土,顺着冰冷的东北风向西南飘去,史建民眼见炮弹嗖嗖的从头顶飞过,机枪子弹噗噗地落在脚前身后,心想:如果不在这股风尘掩护下,跑到西边那条交通沟里,顺沟向西北逃出合围圈,就再也没有机会跑出去了。他不顾一切拼命的跑呀跑,一下跳落在交通沟里。此时,子弹虽然仍从头顶飞过,但已打不到他的身上了。他听着东、北、西边传来的枪炮声,一边奋力顺沟向北跑,一边想:“我这一辈子,再也忘不了这次死里逃生的'腊八'大“扫荡”。”原来这次日寇调集五千余日伪军,大炮十门,坦克四辆,采取“赶鱼落网”的战术,由东西方向朝我新八旅二十二团住地广平下堡村移动,该团发现敌情,立即向东北方向转移,刚到东西张孟村,发现敌人已经封锁了他们的去路,便折转向西北崔庄转移,不料敌人已在崔庄集结了重兵,以机枪、大炮疯狂向其射击,二十二团奋力冲杀,打开一个缺口到达侯村,又遭敌拦截,遂又向南边高固村方向转移,边走边打傍晚到了吕洞固。这时各路合围之敌,从四面八方将二十二团层层包围在吕洞固村,并几次向其冲锋,因该团剩下不足三百人,不能正面突围,便利用夜色挖地道冲了出去。人山报不仅报导该团反击敌人的战斗,还发表了黄河写的通讯《他们坚守在吕洞固》, 歌颂了我军指战员不畏强敌,英勇拼杀,不怕牺牲的革命精神。

1941128日,日军突袭了美国在太平洋的军事基地珍珠港。太平洋战争爆发,英美等二十多个国家先后对日宣战,日寇需要大量人力、物力、财力供应太平洋战争的需要,妄图将华北变成其“大东亚战争供应基地”。日寇除继续对冀南根据地进行“铁壁合围”、“纵横扫荡”、“捕捉奇袭”、“辗转抉剔”等战法,抓捕壮丁,抢掠粮食、棉花、铜、铁、金银等物资外,并于该年春推行“治安强化运动”, 将公路两旁十里以内的村庄划为“治安区” (即占领区)、“准治安区” (即敌半占领区), 对敌占区侧重于“清乡”, 实行“保甲制”、“连坐法”, 加强殖民统治。对半占领区着重于“蚕食”封锁,以特务与武装相结合,恐怖与怀柔兼施的方法,向我根据地进行蚕食。报社不仅安全受到更大威胁,人员也起了分化,家在敌古区和接敌区的孟南、李书田回家了,还有作通联工作的张中书、伙夫老张回家后亦不再回来。按当时说法叫“妥协”了。他们自我解嘲说“妥协不投降”。而孟南竟在本村炮楼上当了汉奸(后被我枪毙)。报社没有缮写员不能出报,胡林昀将在通联科工作的朱伟儒调去写版,朱伟儒用毛笔写好字就不容易了,想不到还要用笔毛醮上石墨,在药纸上写字,醮的石墨多了拉不出道道来,醮的少了,药纸光滑滑的写不上字。特别是印坏了要修版,写反字更难。朱伟边学边写,实在忙不过来了,就请房东、小学教员谷方田帮着写。负责通联工作的张中书走了,胡林昀拉冀南日报驻三分区记者张大伟帮助作通联工作。伙夫老张走了,管理员史建民便烧火做饭,“史建民当伙夫”成了报社的一个传说。在如此严酷的环境下,报社的编、通、写、印四个环节正常运转,报社这座“人山”仍然屹立不动。

1942412日至17日,日寇千余人在三分区进行“扫荡”。这天,同志们和曹庄的群众一起跑反,跑了一天,听说敌人在曹庄西边的侯村住下了,因怕敌人一早捂村,就在野地里呆了一夜,第二天一早,看看曹庄没有一点动静,就仨仨俩俩地回到曹庄村东小庙前打听敌人的动静,得知敌人仍在侯村,未向回撤,又不知敌人今天有何动作,胡林畇便让伙夫老张回村做饭,老张急匆匆熬了一小桶米粥,用篮子装了几个碗来,胡林畇对大家说:“咱就这儿吃吧。”大家刚拿起碗要盛饭,突然听到有人喊:“快看,鬼子来了!”他们向东一看,果然黄歪歪一溜敌人向西包抄而来,大家把碗往地下一扔,就往南跑,因为人多,你拥我挤,东跑西撞,一会儿就跑乱了,谁也见不着谁了。那时,人们饿着肚子跑反是常事儿。天黑他们回到曹庄,听说这次不是敌人大规模“扫荡”, 而是日寇到附近村子要粮要款,要檩要砖,抓人到侯村修炮楼。日寇自19414月开始,除将三分区南边的邯(郸)大(名)公路,和北边的馆(陶)邱(县)公路两边加挖封锁沟,以割断三分区与北边四分区、与南边一分区的联系外,还在三分区内由北向南修了由曲周县城经安寨到广平、由永年经西阎堡至肥乡、由邱县经侯村至广平、由永年经府南桥至肥乡南北四条公路,并在公路两旁加挖封锁沟。在公路上,每三至五里建一炮楼,派十几或廿几名日伪把守。这样,敌人就在三分区内建成了南北四条封锁线。白天我部队和抗日干部不论过哪条公路,两边炮楼上的敌人都能看见。正如军分区王一同志写的那样:“昼住碉堡下,夜观炮楼灯。小块根据地,天天闹敌情。”而对人山报威胁最大的,就是由邱县经侯村至广平这条公路。邱县离曹庄18里,侯村距曹庄12里。为避敌,军分区医院、服装厂、银行等单位均从曹庄转移出去了。报社也由曹庄移住东北五六里地的东来村,在石家大院办公,并在村里西南角一个闲院里,挖了一个与地面相平的地窨子,把石印机放了进去,还在院子里撒上些乱柴碎草,伪装成荒无人迹的模样,窨子里黑乎乎潮湿湿的,虽然设计了天窗,而天窗不能老开着,因为温度低了,油墨摊不开,报纸就印得模糊不清。印报的同志就在那阴暗潮湿的地窨子里印报。因为东来村比较富,日伪军常去该村催粮要款,报社不久就又搬回曹庄,因怕印刷时送稿取报,来回次数多了被敌发现,就又把石印机搬到曹庄前街朱家东南角偏僻的院中。

由于抗战形势进一步恶化,敌人造谣说:八路军在这儿站不住了,成了“黑人”。用以挑拨干群关系,削弱人民群众的抗日意志,人山报发表了刘亦耕写的“抗日人员是‘黑人'吗?”予以驳斥。文章以实际事例说明:由于抗日战争形势日益严酷,抗日人员公开到敌占区、接敌区活动少了,可他们用昼伏夜出的形式宣传抗日,抗击敌人的活动多了,他们藏身于人民群众之中,受到广大人民群众的关爱与掩护,恰似如鱼得水,生死与共,绝不是什么“黑人”! 因为人民知道:困难是暂时的,抗日的前途是光明的。此稿发表以后,在群众中引起了强烈反响。冀南日报驻三分区办事处主任李平从外面工作回来,一进报社就跟大家说:人山报这篇文章好!发得及时,不只澄清了人们对当前形势的模糊认识,而且进一步坚定了人们的抗日信心,起了很好的作用。人山报在这一时期,还报导了八旅武工三中队队长杜恒绪率数人深入敌侯村据点,“智除特务队长罗八”的胜利消息,扫清了人们心头的阴云,鼓舞了人们的抗日斗志,成为组织人民群众对日寇进行战斗的战鼓。

 

文章来源于河北人民出版社请从《人山报》看冀南艰苦抗战

宋复光